慕晚见过很多小孩, 拍戏的时候, 有那种两三岁的还不会说话的小演员, 又软又香又萌。拍戏的间隙, 慕晚会过去逗两下。
但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小婴儿, 软绵绵的一团, 奶白色的皮肤, 黑琉璃一样的眼珠,穿着奶黄色的小衣服,小手舒展开, 双臂来回动着。
她刚看到,就闻到了一股奶香气。站在婴儿车前,有些不知所措, 只抬眼看着许星空, 道,“长得好漂亮。”
许星空也随着她的视线一起望着婴儿, 她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温柔, 听到慕晚的夸奖, 她笑着抬眼看她, 鼓励道, “你要不要抱抱他?”
慕晚眼神一跳,有些蠢蠢欲动, 但她大着肚子不太方便。许星空拉了她的手,笑着说, “你坐在这里。”
慕晚被许星空安排着坐在了婴儿床旁边的地毯上, 她看着许星空把小婴儿抱出来,小家伙在妈妈的怀里,特别开心。除了胖乎乎的手臂,连小腿也开始蹬了起来。慕晚心尖儿都被融化,小小地笑出声来。许星空也笑起来,她坐在了慕晚身边,将小家伙递给了她。
她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,变得认真谨慎了起来,慕晚慌张失措,小心翼翼,许星空看着,笑起来说,“你张开手臂,一只手托住他的脑袋,另外一只放在他的腿下就好了。”
“好。”慕晚仔细听完,按照许星空的提示,把小家伙抱在了怀里。
婴儿虽然很小,但却是有些重量,像是压在了心跳上,慕晚呼吸都变得轻巧。鼻间全是奶香,她望着小家伙,小家伙也望着她。他一点也不惧生,一双漂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。
“好软。”慕晚望着许星空,眼神雀跃,声音自动放小。
“婴儿都这样呀。”许星空好笑地看着慕晚,她小心翼翼的样子,特别像她刚开始抱小家伙的样子。
婴儿总能让人变得格外温柔和小心。
慕晚抱了一会儿,许星空怕她累着,就将小家伙接了过来。小家伙还是认人的,待到了母亲怀里,呀呀张开了嘴,还动了动小脑袋,格外娇憨。许星空将小家伙的小手含住,然后又笑了起来。
母子间的亲昵,让慕晚有些羡慕,也不知道她肚子里的这个,会不会也这般和她亲。
两个女人孕期相差不多,许星空比她早了三个月,跟她聊着些未来要面对的问题,和一些处理问题的经验。
聊着聊着,时间过得很快,等柳谦修敲门的时候,两人看向窗外,已经是傍晚了。海边的夕阳总是格外的红,霞光漫天,格外漂亮。
“进来。”许星空笑着喊了一声。
过了一小会儿,门才被推开,柳谦修走进来,身后还跟了怀荆。怀荆视线落在许星空怀里,道,“让他自己躺着,抱着太累。”
许星空没有听怀荆的,他总是怕她累着。她抬眸看着柳谦修,问道,“谦修要不要抱抱?”
柳谦修刚拉了慕晚从地毯上起来,听闻许星空的提议,他视线落在了小家伙身上。小家伙是刚刚睡醒,打了个小小的呵欠,黑漆漆的眼睛上覆了一层水光。
他的胳膊被人小小拽了一下,他低眸,对上女人亮晶晶的双眼,她小声跟他说着“抱后感”,“我刚刚抱过了,很软,很香,特别好抱。”
看着她的眼睛,柳谦修眸色微柔,说,“我试试。”
慕晚见他过去,以为他也需要许星空的教导才能抱好。然而他过去后,手法十分娴熟,很快将小家伙抱在了怀里,十分稳妥。
男人本就高大,小小的婴儿在他怀里,显得更加娇小。他只抱了一会儿,怕婴儿不喜欢陌生人,就将小家伙递到了怀荆的怀里。
怀荆将小家伙接过来,直视着柳谦修,突然一笑。
“你这不是挺会抱孩子的么,还跟我谦虚着说什么要取经。”
柳谦修微牵了牵唇角,视线落在小家伙的脸颊上,说了一句,“像你。”
怀荆也笑了起来。
到了晚餐时间,慕晚和柳谦修没有留在许星空家里吃饭,两人回了柳宅。吃过晚餐,两人去了后花园散步,慕晚和柳谦修说着许星空跟她说的注意事项,柳谦修一一应下了。
过了春节,春天也渐渐到了,气温微有些回升,但夜里仍有些凉。六个月了,她肚子又大了一圈,挺着肚子走着,加上穿着厚实,慕晚将将能看到自己的脚尖。
花园里开着灯光,天空铺洒着银河,夜里景观好,两人并排着走着,慕晚交代完后,侧眸看了一眼柳谦修,道:“我刚刚说的你都知道是吗?”
“知道一些。”牵着慕晚的手越过台阶,进入了后面一座花园,柳谦修淡淡说了一句。
他说的知道一些,其实是知道很多。慕晚也不与他争论,只是笑着,心里也开心着,满足着。
“我都不知道,也做不了。”慕晚说,“这样是不是显得我挺不认真的?”
她神经有些大条,怀孕后,脑子更加不够用,肚子里的小家伙没怎么让她受罪,就是让她嗜睡加反应慢半拍,整日都有些懒散。一些事情上,柳谦修想的做的都比她细心耐心,她几乎什么都不用考虑,自然有柳谦修都给她安排好。
慕晚刚说完,身边的柳谦修就停了下来。两人站在了后花园的湖中央的小桥上,灯光下,锦鲤在里面游动,波光映照在了旁边的墙壁上闪烁着。
她穿着羽绒服,脸被围巾包裹住了,只露了一双眼睛望着他。柳谦修垂眸与她对视,他喉结微动,眼睛里像是倒映着月光,清冷皎洁。
“我也有做不了的事情。”柳谦修说,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,她脖颈微微一缩。
“做不了什么?”慕晚眨了眨眼睛,将身体往他怀里靠了靠,她的手抓住了他的衣服,笑着望着他,“不能替我生孩子么?”
这是其中之一,其实婚姻里,或者是孕育新生命,男人比女人似乎容易得多。他们不需要经历十月怀胎,更不需要经历一朝分娩之痛,也不需要应对精神和身体上的压力与压抑,甚至生产后的身体恢复,与母乳喂养孩子……
柳谦修并没有回答,慕晚望着他,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。她笑起来,将身体蹭进了他怀里,她像是安慰他一样,拍了拍他的肩膀,信誓旦旦地说,“别担心,我挺能挨疼的。”
慕晚倒也不是随口说说,她小时候遭受舅舅家暴,长大了拍电影,吊着威亚摸爬滚打,也受过不少伤,她觉得自己真挺能挨疼的。
但这句似乎并没有安慰到柳谦修,慕晚的手被他握在手里,她感觉柳谦修将她抱得更紧了。
慕晚高估了自己忍受疼痛的能力,生孩子的痛和她平日受得苦痛完全不一样,那是一种将人从中间撕裂开一样的疼痛感。
她到了孕后期,肚子变得越来越大,做什么事情都懒洋洋的,甚至胃口都变小了许多。吴妈知道后,索性从家里搬来了柳家,除了照顾她,还照顾着她的一日三餐。
想当初,慕晚母亲生她的时候,就是吴妈照顾着的。吴妈做的饭菜,还是挺合她口味的。吃过午餐,吴妈收拾着餐桌,看着慕晚又有些困,她提醒了一句,“晚晚,先起来走走。”
时间又到了盛夏,即使是小花园中午也十分炎热,慕晚现在一般都在室内溜达。她听了吴妈的话,回过神来,从座位上起来,起来的那一瞬间,慕晚身体一僵。
慕晚半晌没动静,吴妈看过来,问道,“怎么了?”
腹部有些疼,慕晚眉头一皱,低头看了一眼,有些不确定地说,“我肚子疼,好像要生了。”
吴妈的神色瞬间变紧张起来,她急匆匆过来,先确认了一下,慌张了一瞬后,立马镇定了下来。
“你先深呼吸。”吴妈说着,将慕晚扶着坐在了椅子上。
随后,她小小的身材火速跑到门口,慕晚后靠着椅背,听到吴妈拉开嗓门的大喊声。
“老李!快去医院!”
这时候,慕晚只感觉到有些阵痛,她还是能忍受得了的。没想到吴妈这么小的身材,嗓门大起来能这么大,她还笑了笑。
刚刚吴妈那一嗓子,柳宅上上下下都惊动了。呼啦啦涌进了一群人进来,像是已经做过演习一般,大家各自分工,十分稳妥的将慕晚放上了车。
坐在保姆车上,吴妈坐在她旁边,身后还有几个人跟着,有她的营养师,还有月嫂保姆。有人在旁边指导着她呼吸,一切太过迅速和陌生,慕晚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。
她阵痛渐渐明显,等送到医院,柳谦修站在医院门口等着。她下了车,叫了一声“柳谦修”
柳谦修扶住她,淡淡应了一声,慕晚察觉到他声音有些颤抖,直到这个时候,她的感觉才真切了些。
早就预定了陈医生接生,慕晚的生产比预产期提前了半周,她被送进产房,柳谦修也一并跟了进去。
“还没开。”陈医生给她做了检查,看着柳谦修说,“带着她走走吧。”
慕晚看到柳谦修的眉头微皱了一下,他的唇抿成一条线,握着她的手也十分紧。慕晚手指动了动,对他说,“扶我起来吧。”
“好。”柳谦修将她抱起来了。
她开始痛起来了,比她受伤时稍疼些,但还能忍受。慕晚被柳谦修牵着,两人在走廊里走着,她转移着注意力,对柳谦修说,“也不知道是来之还是安之。”
柳谦修牵着她的手,他慢慢地走着,看着她的侧脸,观察着她的神色,道,“你想谁来?”
“想一起来。”阵痛袭来,慕晚握着柳谦修的手,苍白地笑了笑,“要是能一胎生下来就好了。”
但是在一开始产检的时候,就已经确定了,孩子只有一个。
她说完后,突然就停住了脚步,将腰弯了下去。她握着柳谦修的手一点点收紧,疼得全无力气,她说,“现在真得有些疼得受不了。”
柳谦修喉结一动,他打横将慕晚抱起来,送进了产房。
开了三指,慕晚打了无痛。然而等到开得差不多,麻药停掉,她需要自己用力将孩子生下来。这时候,正是最疼的时候,慕晚差点疼出眼泪来。
她拉着柳谦修的手,挣扎用力间,看到了柳谦修眼底下沉寂在心疼之后的紧张。
两人在一起这么久,她倒是第一次在他眼睛里看到这样的神色。慕晚咬牙看着,最后一发力气用完,身体瞬间虚空,孩子生出来了。
她耳边一阵耳鸣,在耳鸣声中,她听到了婴儿的啼哭。她仰望着天花板,大口大口地呼吸着,柳谦修抱着她,吻在了她湿漉漉的脸颊。
“过来剪一下脐带吧。”陈医生笑着说。
柳谦修过去剪了,婴儿做了简单的数据录入后,被放在了慕晚怀里。
刚生出来的婴儿,红红的,皱巴巴的,远没有许星空家里的怀慕空好看。然而慕晚却觉得十分可爱,她笑起来,抬眸看着柳谦修,说了一句。
“是安之。”
她给他生了女儿。
“嗯,谢谢你,我爱你。”柳谦修将慕晚和他们的女儿抱在了怀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