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年过的和以往的每一个年都不一样, 因为整个年节足足五天,杜书瑶几乎没能下床。
她靠坐在床边上, 看着泰平王端着东西来喂她, 很想把这还热腾腾的粥扣在他一双看上去无辜温柔的眼睛上。
她这辈子,上辈子,从来也没有想过, 纵欲过度这四个字, 有一天能够应在自己的身上。
她只是个很普通的人,可这几天印证下来, 很显然泰平王不是, 至少在房事上他不普通, 他就不像个人……
想起这个, 杜书瑶脸上火辣辣的, 羞耻从灵魂朝外溢出来, 没有吃东西,气哼哼地把被子拉过脑袋,躺在床上怀疑人生。
泰平王没有粗鲁, 一丁点都没有, 她下不来地不是因为受伤, 每一次泰平王都很温柔, 每一次。
妈的问题就在每一次上。
他哪来那么多的每一次?
杜书瑶纯粹是腿软下不来床, 站在地上步履虚浮, 一看就是纵欲过度, 她怀疑自己很快要秃头,要大眼袋,要眼下青黑死于马上风。
“瑶瑶, 吃些东西, 你昨晚就吃的很少。”泰平王端着碗,边吹边温声说,“是用人参鸡汤熬制了一上午的,你尝尝。”
杜书瑶气不过,一把扯开了被子,阴阳怪气地说,“你还知道我昨晚上没有吃多少啊,那怎么不让我睡觉呢!”
“拿走!不吃!我要休息!”杜书瑶踹了泰平王一脚,泰平王身子晃了下,但是手上端着的粥黏度很好,晃了一下,却没洒。
泰平王有些无奈,也知道自己做错了,只不过是一时春风得意,没有节制,加上这年节当口,左右也没有什么事情,索性就整日待在府内胡闹……
到底惹了瑶瑶生气,她生气他就肯定错了,泰平王认错十分的利索,杜书瑶听着却冷笑一声,掀开被子瞪着他。
“五天自己睡。”杜书瑶说。
泰平王露出慌张的神色,“不要啊,我想和瑶瑶睡,保证很老实的。”
“你前天和昨天都是这么说的,”杜书瑶恨恨道。
泰平王说,“我没克制住,我以后一定克制住,瑶瑶你监督我。”
他不这么说还好,这么一说杜书瑶就肝疼,她监督个屁,她……扛不住他磨人,要不也不至于就弄得这么不节制。
泰平王一磨人,杜书瑶忍不住想答应他。
越过了心理和身体的两道坎,她很确认自己喜欢他,这不只是单纯的男女情,还有很多很复杂的,主人和宠物,亲人之间,甚至是相依为命的伴侣,这些感情叠加在一起,她很难不纵容泰平王。
纵容的后果就是她自己糟心,可是泰平王坐在这里,她表面上生气,踹他,骂他。
可看见他,心里还是不由得生出欢喜,柔软,还有亲昵。
这是不可控制的,杜书瑶当初得知泰平王为她去死的时候,杜书瑶还十分的不理解,这点小事而已,情情爱爱而已,至于要死要活吗?
可真的放任自己去感受,去喜欢,去表达之后,杜书瑶才震惊地发现,原来她也有那么浓厚的感情,两辈子各种情愫的叠加累积,井喷一样,杜书瑶在泰平王黏人的哀求下坚持最长几率是半个时辰。
没一会,她又好好地坐着,让泰平王喂她吃东西了,有些时候有些东西抓在手中,因为心知太过珍贵,根本不舍得一点点的损耗,她和泰平王都一样,一分一秒,都不想和彼此闹别扭。
而这样的感情,随着更深入的结合,变得越发的浓重,浓重得有时候两个人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牵着手对视,身边的丫鬟都感觉像是在看什么难以入眼的东西,平白臊红了一张脸。
这会儿泰平王喂了一碗粥,给杜书瑶擦嘴的时候,又没忍住黏糊上来,在杜书瑶的唇上轻轻地厮磨。
杜书瑶靠着床头,手指穿梭在泰平王的发间,轻轻理顺,缓慢地回应,这亲昵并不激烈,却绵长而缱绻。
不过泰平王呼吸渐重的时候,杜书瑶还是按住了他肩膀,“早上才喝了避子汤,这两日开始有大臣们送东西来了,我得看着回礼,不能再拖了。”
泰平王“嗯”了一声,抱着杜书瑶的腰,将头枕在她的肩膀上,这些天第二次说道,“瑶瑶,我不想要孩子,我们一直不要好不好?”
他根本无法接受出现一个小生命,来分他的宠爱,哪怕是他自己的也不行。
况且他已经仔细地询问过不下十个医师,女子成孕,是十分危险的事情,他近日有意让人在城中关注的孕妇,五人中生产三个,有两个难产,死了一个,另一个胎位不正,虽然生出来了,可母亲消耗巨大,身体没有几年是养不回来的,医师说,老了还会落下很多的病。
这简直堪比鬼门关的难,泰平王坚决不会让瑶瑶去遭,他绝不可能置她于危险之中,若她像那孕妇一样因为生子殒命,他必然要咬死小崽子,再随她去了。
或许这样的感情,很多人难以理解,可泰平王决不能冒险。
所以他在询问杜书瑶的意见,而且是两次,他怕她想要孩子,所以问这话,十分的紧张。
杜书瑶没有感觉到他的紧张,只以为他搂自己搂得这么紧,又是想要胡闹,无奈道,“别闹了,我有你还不够吗?要什么孩子,不要。”
她真的也不想要,这朝代生孩子太危险,况且……她虽然接受了泰平王,却也无法想象两个人之间有了孩子会是什么样。
泰平王闻言总算放松下来,笑起来,对着她耳边说,“我这些天都会乖乖的,你休息一下吧。”
杜书瑶吃了东西,就真的躺下睡下,泰平王去了正厅,命人传召他寻了多日的医师过来。
“那药给我吧,”泰平王说,“若我食用三月后,并未见影响其他,便封你厚赏。”
那人是个很清瘦的医师,不是朝中的任何一个太医,闻言躬身点头,“汤药乃是家中祖传,除了绝子之外,绝无其他影响,只是王爷……您为何要求这种药?”
他没说的是,这药是给女子的,他们家祖上曾经是一位后宫妃嫔的家族,这药的用途自然不光彩,无病无痛的喝下去,没有任何的影响,却再也不能孕育子女。
他本来只是个普通的医师,在民间行医,根本也用不到这阴毒的手段,那妃子借着这方子害了不少人,但最后自食恶果,他们家的家族也败了,只剩他孤身一人,因为当时尚在襁褓,所以躲过一难。
他隐姓埋名,没想到还会被人找到,更没想到,正是当今炙手可热的泰平王找他,要他将药方改动成适合男子绝子孙的。
他最开始并不想承认答应,他行医多年,私心想要为家人赎罪,绝无心害人。
最后听闻泰平王是要自己食用,还许他能够开医馆的重金,他这才动了心思。
“你无需知道,若不放心,你便亲自煎了,再看着我喝下。”泰平说完,也不再解释,挥手命他下去煎药。
他必须要走这一步,因为他询问过,避子汤女子喝多了,也是极其不好的,那药性寒凉,和女子寒凉的体质正好算是雪上加霜,常年饮用,损伤根本。
不若他一遭断绝根本来得好,况且他这般做,也是想要彻底断了皇帝的心思。
一个无法孕育子嗣的皇子,是做不得储君的。
他想和瑶瑶去沅南,就必须彻底斩断皇帝的心思,让自己成为彻底的废棋,那么皇帝就只会利用,不会真的想要挪动他做什么了。
泰平王事情做得十分干脆,杜书瑶还在睡觉的时候,泰平王已经将药喝下,不过再是对身体没有损害,到底也是伤根本的药,接下去一月之内,断然不能行房。
杜书瑶总算能够正常爬起来处理王府中的事宜,这一次其实来往的人不太多,毕竟消息灵通的,都已经得知他们年后要去封地的事情,所以事情也不太多。
不过让杜书瑶比较意外的,是泰平王夜里竟然真的很老实,一连十几天皆是如此,杜书瑶不免惊讶。
可她彻底好了,□□也走得干干净净了,泰平王还是每夜规规矩矩的,杜书瑶这便有些疑惑了,忍不住夜里搂住了他腰,问道,“怎么了王爷,这就对臣妾腻歪了?”
杜书瑶永远也不会怀疑泰平王腻歪她,他们之间的羁绊,不是男女情就能够定义的,她哪怕老得和个干茄子一样,一样不会在他面前患得患失。
所以她问的自然,也就只是单纯的好奇他竟然这么老实。
泰平王也笑了,转头看向杜书瑶,“你想了?”
杜书瑶啧了一声,“怎么,你是要晾着我,让我主动?”
泰平王摇头,“那我怎么舍得。”
他说着,朝着被子里缩,轻声道,“我可以用其他办法帮你,保证你一样喜欢,好不好?”
杜书瑶又不是什么色中恶鬼,连忙抓住他的头发,“说正经的,别胡来。”
泰平王这才倾身伏在杜书瑶的身上,坦白道,“瑶瑶,我得了一个方子,不影响身体,却能令男子无法成孕,只是喝了之后,要禁房事一个月。”
杜书瑶浑身巨震,到此刻,她还能不知道泰平王是怎么回事么。
她片刻后叹了一口气,随着这口气,有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在鬓发里。
“你啊,傻。”杜书瑶说着,亲吻泰平王的额角。
泰平笑了,特别的甜,眼神春水般碧透,笑容如刹那千万花开。
这个世界,很多疯狂的事情,在其他人看来难以理解,但其实背后的理由非常的简单。
无非是爱你的人,舍不得你受苦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