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不悔忙道:“没什么讲究,不要太烫,能入口就行。”吞了吞干涩的喉咙,“走了这一阵,实在有些渴了。”
  兰无绝垂下眼睛,片刻后,道:“抱歉,你说想看我家屋院,我就光顾着带着你四处看了。你头一回来做客,便如此招待不周……”
  吴不悔越听越觉得奇怪,几乎要怀疑面前这个兰无绝是不是被夺舍了?这还是春花酒楼那个性格恶劣拦路挑衅的纨绔子弟吗?还是……此刻的这个兰无绝,才是真实的他?
  “对了!”兰无绝蓦地抬起头,两眼发亮,“甜点要不要?我家的吃食做得还不错,可以尝上一尝。你不是喜欢吃甜……”说到这里,突然顿住,目光飞快移向别处。眼单艇
  既然人家诚心待客,也无需扭捏推辞,吴不悔笑道:“那就有劳了。”
  “嗯。”闷声应下,兰无绝快步出门离去。
  又再等了一会儿,确定四下无人,吴不悔从胸口衣衫中掏出一张分布图,正是兰无绝家中府邸的鸟瞰绘图。至于出自何人之手?答案想都不用想,自然是无所不知的明知先生。
  回忆了一下方才走过的路线,在图上找到了现在的方位,离目标,兰无绝他爹——兰霸的住处很近。
  没错,吴不悔怀疑神秘人正是兰霸,这才趁着兰霸外出之际,借着拜访的名义,前来打探一二。至于为何如此怀疑?原因很简单,首先是兰霸家独有的离火印记与那黑衣人靴上纹绣一摸一样。还有便是那神秘人虽然全身都被黑布笼住,但身形高大,肩宽身长,兰霸正好完全符合这一特征。
  而为何不怀疑兰无绝?因为他实在太过高大,只怕比那神秘人还要高出半个头。再来,虽然对兰无绝算不上十分了解,但不知为何,吴不悔却能笃定,不会是兰无绝。
  确定好路线,将图一收,吴不悔摸出门去。
  房门如预料的没有锁上,想必也没有人敢擅闯家主的寝房。吴不悔轻轻将门推开,闪身入内。
  根据这些年纵观小说、电视的经验来说,一般身份地位比较高的人,卧室里总是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,被封存于什么机关密室之中。可吴不悔把所有可疑的物件都扒拉了一遍,却没发现任何机关,更别说密室了。
  他在房中急得乱转,正如无头苍蝇一般,扭头便看到放满藏书的多宝阁上,明晃晃摆着一个通体纯黑的药瓶。
  ……怎么有种光明正大的可疑之感?
  踮脚拿下药瓶,药丸在瓶中轻轻晃动。吴不悔心头一震,这声音……和那日在魔教大护法处听到的声音一摸一样!也就是说,大护法交给神秘人的东西,正是此物!
  将药瓶中的黑色药丸倒出一颗,放入乾坤袋中收好,药瓶放回原位,再将方才摸过的地方用衣袖擦了,确保无误,将门合上,最后用衣袖把门上碰过的地方也擦了擦,吴不悔快步离去。
  闪出小道,来到会客厅外的小院,迎面看到兰无绝亲自端了个食盘从对面的小路上走了出来。
  吴不悔连忙迎上,“无绝兄怎么亲自端了吃食来?”抬手去接。
  兰无绝不着痕迹躲过吴不悔伸来的手,稳稳当当地端着食盘,迟疑片刻,忽道:“……你叫我什么?”
  吴不悔这才意识到一时嘴快,竟然和兰无绝称兄道弟起来了,忙道:“一时失礼,冒犯了。”
  “没有。”兰无绝飞快道,“我……觉得很好。”话毕,快步朝厅中走去。
  喝了茶,吃了甜点,吴不悔心中记挂那药丸的真相,起身告辞。
  似是没有预料吴不悔这么突然就说要走,兰无绝手里还端着个茶杯,忘了放下,起身相送。
  走到门口,吴不悔装出一副刚刚想起来的样子,停住脚步,侧身道:“对了,七日后,我和兰野成婚。还请无绝兄传信一封,务必请兰副城主到场参加喜宴。”
  “砰。”
  兰无绝手里的茶杯跌落在地。
  茶水泼洒一大片,还往上冒着白色的热气。茶杯砸成一堆碎片,碎片以落点往外扩散,零零散散,像开败了的残花。
  怔了片刻,兰无绝俯身去捡茶杯碎片,指腹碰到碎片锋利边缘,冒出一片殷红,他将手背到身后,低着头,低声道:“恭喜。”
  “七日后成婚”之约转眼到。
  吴不悔几乎一夜没有合眼。天将破晓,在他终于支撑不住就要昏昏欲睡之时,房门忽被推开,十数个人蜂拥入内,将他一把从床上薅了起来。
  众人皆着大红色衣袍,鲜艳刺目,有老有少。
  只听得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口中念念有词,倒豆子般滔滔不绝地往外念贺着吉祥的话语。
  吴不悔被抓到镜前坐下,洗漱,梳妆,换衣……还没来得及看自己镜中的模样,便被众人簇拥着出了房门,再被推搡着出了院门。
  湖面上两只交颈而立的仙鹤睁开漆黑的眼,好奇地往这边望。
  吴不悔被飞快地塞进了一顶大红花轿。
  直到在轿中坐定,尚且还有些发蒙。
  “起轿——”
  一声高喝,吴不悔心口猛地一震。似乎终于回过神来这是要去做什么,蓦地攥紧了指尖。
  大红花轿晃晃悠悠,颠得一颗心七上八下。胸口开始加速起伏,只能不停地深呼吸,试图平复紧张的心绪。可越大口地喘气,越觉得空气稀薄,简直无法呼吸一般。吴不悔感觉全身都热了起来。脑中甚至有眩晕之感,赶紧伸手抓住两侧凸出的两根横木,这才稍稍镇定了些许。